維特根斯坦在《邏輯哲學論》中說:對于不可描述之物我們需要保持沉默。
很多人認為這是由于人類語言的局限導致我們無法求得某些真理,但其實恰恰相反。語言局限的根源就是認知的局限,語言會隨著認知的突破而突破,如果認知無法突破,則語言不可能取得突破。
比如中國在東漢時期引入印度佛教思想后,就對中國原有的語言造成過很大的影響,因為這些思想是中國原生文明所沒有的,當人們在理解了這些新鮮的思想后,就會想辦法用語言將其固化、名化,以期進行廣泛的傳播。
像“意識”、“緣份”、“思維”、“真理”、“境界”這些我們現在習以為常的詞語,其實都是因為古代翻譯佛經才生造出來的。假設中國在漢唐時就像后來的明清兩代那樣斷絕與外部世界的交往,那這些詞語可能永遠不會在漢字中出現。
上面是詞語誕生的例子,下面再舉一個詞語消亡的例子。
比如川渝地區以前有一個方言詞語叫“燥”,一般情況下主要是指小孩鬧脾氣,但這個詞語包含的情況并不止我們今天所說的小孩鬧脾氣這么簡單。在以前,“燥”這個詞還包括小孩撒嬌以及一些無意識的吵鬧,甚至因一些小病引起的哭鬧,都會被說成是在“燥”。
為什么要強調以前呢,因為現在人們已經很少用這個詞了。原因就在于,以前的父母普遍沒有那么多閑暇和方法來管理小孩,甚至沒有親子時間這種概念。所以“燥”這個詞的語境其實就是小孩讓父母煩心、耽誤勞作時間的一切行為的統稱,含有相當程度的貶義。
但現在不一樣了,新一代的父母有了一定的閑暇時間和科學方法來養小孩,也更加珍惜親子時間。現在的父母已經懂得如何去區分小孩的行為哪些是因為要求沒有得到滿足而不高興,哪些是因為想要得到父母的關注在撒嬌,哪些是因為不舒服而煩燥。所以,以前那個“燥”就不足以反應現代家庭中父母與子女相處時的各種場景,自然就沒了應用的空間。
維特根斯坦所說的“對于不可描述之物我們需要保持沉默”,更嚴格的解釋其實應該是:對于我們尚無法理解的事物,不應該用現有的語言去描述和解釋它,因為現有的語言只與當下的認知和語境綁定。所以,這個世界并不存在“語言不能描述的事物”,而是當我們還無法理解一個事物時,我們還沒有準備好命名和談論它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