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了，偶爾照鏡子，我發(fā)現(xiàn)雙鬢已有白發(fā)，我才30多歲，難道就老了。一個人老了，就喜歡說以前的事兒。確實(shí)，沒事兒，我老想，我10歲做了什么，20歲做了什么。 有時，我想著想著哭了；有時，我想著想著哭了。 我承認(rèn)我是一個很笨的人。我一輩子都活得稀里糊涂的。我能想起的事兒非常少非常少。小時候，我有時很快樂；有時很難過。父親沒啥出息，就是普普通通的農(nóng)民；母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婦。 小時候，我不喜歡跟父親聊天，無論我說什么，他都說太難了。父親家世世代代窮，不是沒有道理。母親家相對富有一點(diǎn)兒，無論我做什么，她都鼓勵我試一試。母親家富有一點(diǎn)兒，不是沒有道理。 母親為什么嫁給父親？母親家成分不好，只能找一個最差的男人嫁了。父親，無論從哪兒看，作為一個失敗者都太成功了。我說過，關(guān)于小時候，我能想起的事兒很少。 我唯一能記得事兒，就是奶奶有5個兒子，她還是餓死了。在這5個兒媳婦當(dāng)中，只有母親對奶奶最好。奶奶不念母親的好，無論母親送她什么，她都說是老二送來的。5個兒子當(dāng)中，奶奶最寵老二了。最后，她還是在老二家，被活活餓死了。 從奶奶的死，我得了一個道理：我們最寵愛的孩子，對我們最殘忍。就說我家吧，母親對弟弟最好，一天到晚都說弟弟多懂事兒，多聰明伶俐。 對于我，她常常嘆息，說我沒腦子，沒心眼，除了會賺錢，什么都不懂。其實(shí)我不賺錢，我家是最窮的。窮到啥程度？姐姐打工，弟弟打工。 人在吃飽喝足之后，很多事兒，都會忘記。 人性嘛，原本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永動機(jī)。”我不嫉恨母親，她給與了我生命，無論她怎么對我，都是我的福氣。 在我小時候。母親最怕別人欺負(fù)我，總是讓我找最差的人做朋友。當(dāng)然，母親也是找村里最窮的人做朋友。對此，我有異議，也不好說什么。 我還是喜歡跟那些殺氣騰騰的人玩。他們欺負(fù)我，我就絕地反擊，那時我迷戀視死如歸向死而生。母親駕馭不了我，就送我到武校了。我在武校，由于打架不要命，有很多人喊我哥。 活著，只有跟那些出類拔萃的人打交道，才能出類拔萃。可惜母親不明白這個道理。或許明白，以前被人坑過，才變得膽怯了吧。 現(xiàn)在我年紀(jì)大了，還是喜歡跟出類拔萃的人在一起玩。活著，要么出類拔萃，要么跟出類拔萃的人在一起玩。要是還有別的選擇，一定是聰明人忽悠傻逼的。 七、 ?我跟李二打了一架。我跟他喝酒時，一不小心，把祖?zhèn)鞯某烧Z說出來了。 他說我看不起他。 我說我要是看不起你，出門就被車撞死。 他笑了，說我越來越像大學(xué)生。 我火了，不帶這樣罵人的，我不就是說了個“雞鳴狗盜”嗎。 雞鳴狗盜，啥意思，我也不懂。 主要是我哥哥天天說，我記住了。 跟李二喝酒，喝多了，一不小心，說出來了。 李二是小偷小摸，我理解，是我先出口傷人的。 不過他傷人更狠，竟罵我是大學(xué)生。 奶奶個B，太欺負(fù)人了。 一個殺豬的，干掉一個小偷小摸，還是輕輕松松，簡簡單單的。 李二看我動粗，拔腿就跑。 邊跑邊喊，說我仗著家里有個大學(xué)生，欺負(fù)人。 哎，這年頭，家里有個找不到媳婦找不到工作的大學(xué)生，跟說家里有個五保戶有啥區(qū)別。 在我這兒，罵人最狠的話就是：要是他不讀書，早結(jié)婚了。 為哥哥的婚事兒，父母都愁死了。 主要是哥哥太二了，非要找個三觀一致的。 父親說：哥哥想要的傻種，不好找呀。 哎，什么三觀不三觀，結(jié)婚了，燈一關(guān)，都一樣 哥哥的世界，我理解不了。 我的世界，哥哥理解不了。 以前我們讀小學(xué)時，天天在一起玩，有說不完的話。 后來，我不讀書了，他上了大學(xué)，我們再無交集。 讀書是好是壞呀，我說不清楚。 反正我知道：村里瞧不起哥哥的人很多。之所以瞧不起他，就是他讀了大學(xué)，還找不到媳婦。在我們這兒，找不到工作不丟人，找不到媳婦才丟人。活著，或者是先找個媳婦，人生90%的難題就消失了吧，這叫抓大放小。 不過有文化的人，都喜歡抓小放大。他們以為大事兒是讀書，是先天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生活對我而言，就是先找個媳婦，至于以后會怎么樣，走一步 說一步，我最討厭的詞，就是從長計議。 我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兒，有時抓鬮，有時去街上算命。盡管我沒啥文化，也沒啥煩惱。我有啥煩惱，一喝酒，一揉熱乎乎的奶子，就能忘掉。哥哥不行，他是腦子毀了。 我讀書不多，不知道什么叫禮義廉恥。想知道，也簡單，找個大學(xué)生，在床上問問就是了。這年頭，出來賣，沒讀過大學(xué)，見了客戶，都不好意思脫褲子。我的世界，跟大哥的世界不一樣。大哥關(guān)心的事兒比較大，什么房價呀，社會穩(wěn)定呀，通貨膨脹呀。對于這些東西，我不理解，也不想理解。想理解，就找個大學(xué)生當(dāng)媳婦。就是因?yàn)楦绺缡谴髮W(xué)生，我徹底斷了找大學(xué)生當(dāng)媳婦的心。要是哥哥不讀大學(xué)，爹不會天天長吁短嘆以淚洗面。圈子里，有個二桿子，找了個大學(xué)生當(dāng)媳婦，天天氣得嗚嗚的。說大學(xué)生嫌他匪氣太重。我說多扇。他苦笑了一下：小舅子是宰牛的，早看我不順眼了。也是啊，這年頭，沒個托底的土匪，誰他娘找個地痞結(jié)婚呀。哥哥跟我聊房價。我說大的買不起買小的，小的買不起就租嘛。哥哥很生氣：你真是個錘子，你在天涯多看看牛刀的文章，才知道什么叫有價無市，一跌到底。哥哥跟我聊社會穩(wěn)定，說我們這群小商小販，是影響社會和諧穩(wěn)定的不法分子。我疑惑了，要不是我們，ZF能搞定拆遷戶？要不是我們，得有多少小姐失業(yè)？哥哥跟我聊通貨膨脹，我沒搭理他。我有錢就花，沒錢就借，反正我不能委屈爸爸媽媽，更不能委屈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以前，哥哥是大學(xué)生，我在圈里，還挺高興。現(xiàn)在，我都不好意思在圈子里說，自己有個哥哥，讀過大學(xué)。自然，哥哥也不會在他圈子里說，他有個弟弟是殺豬的，而且還早早結(jié)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