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愛情，猛然間，我想起了一個女人。以前，二哥喜歡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剛來公司時，二哥的魂兒，就被她勾走了。我以為二哥會追她。 二哥沒有。公司好多人，都追她。或許追她的人太多了，她有點兒不厭其煩，想辭職。她辭職前，找過我，她說他喜歡二哥，為什么二哥從來不主動找她聊聊。 我忙把這事兒告訴了二哥。二哥耷拉個臉：你把我當成啥人了，一個公司二把手，去追一個沒讀過985的小女孩，是不是腦子有病呀？ 后來，這個女孩，走了，我再無見過她。再后來，她就成了大哥的女人。以后能牽她手的人，只是大哥。大哥結婚后，二哥主動請纓，離開北京，去了上海。曾經我問過寫武俠小說的古龍，要是你喜歡一個人，會追她嘛？他大笑：不但要追她，還要睡個夠，哈哈。有時候我想想二哥，想想古龍，也不知道孰對孰錯。反正，每次無論做什么，都是大哥贏了。 我這人說話直言快語，大哥說什么，是什么。二哥受過高等教育，知道的小道道多。大哥是個把實用哲學用到極致的人，有時，大哥是一天到晚對我都笑嘻嘻的，這種笑我見多了，常常不寒而栗。 哎，自從我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為什么快樂少了。一會兒我把這篇文章刪了，是不是丟失的快樂又能跑跑跳跳跑回來？ 二、?2008年做生意，接觸了一個項目，感覺到做生意太賺錢了。以后暗暗發誓，賺錢了，日收入的40%、70%，都用來做生意。 現在我多少是有點兒錢，偶爾也做做生意，卻怎么也找不到以前那種感覺了。生意沒有變，只不過是做生意的人變了。 以前，我是上班的，起早貪黑，也賺不了多少錢。這種生活會持續多久，也不知道。辭職這事兒，我從來沒想過。跟幾個同事喝酒，他們說我在這兒太屈才了。 我腦子一熱，辭職了。辭職后，再去找工作，丟不起人呀。我在集市上賣過黃碟，賣過充氣娃娃。大錢賺不了，小錢還是有的。 人有了點兒錢，就會蠢蠢欲動。圖書館買了很多書來看，接觸的項目多了，反而迷茫了。迷茫了一段時間，我還是選擇了做老本行。 做了幾年生意，我心里暗暗發誓只做3年，3年到了，立馬收攤。沒想到，這一忽悠，忽悠了10年。10年過去了，我以為我不會迷茫，不會困惑，我發現我喝多了，還是會迷茫，會困惑。時代留給我們的出口越來越少了，我們除了做自己熟悉的事情別無選擇。不知道為什么，有人還想著高大尚，我只能悶悶不樂。 三、從城市回到老家，我喊來兩個朋友，要他們幫我做事，他們做了兩天，說太無聊了。 他們走時。我一人給了他們2000，他們說什么都不要。我把2000改成了6000，他們接住了，說真不好意思，也沒味哥哥創造價值。 我說都是朋友，客氣個毛呀。他們笑嘻嘻地走了。望著他們離去的背景，說不清為什么我有點兒失落。這種失落，會持久嗎？ 以前我遇到痛苦的事兒，我會去喝酒。現在我遇到痛苦的事兒，我會好好享受。這幾天，我的夢里，不斷出現一個場景：以前我收過一個徒弟，帶他做了半年項目。我們出去吃飯，一直都是我買單。 有天，他忽然提出，他要買單，我答應了。他原本柔和的眼神變成了一把鋒利的錐子。此后，他離開我，再沒聯系過我。 一個人不快樂，不是陌生人傷害了他。是身邊的熟人傷害了他。 現在我很少交朋友，就算交朋友，彼此的關系，也是平淡如水。人過了30歲，就沒朋友了。人沒朋友了，看什么都是扯淡，什么都是忽悠。若干年前，網絡上有人直播死亡，1000個留言，有999個消息，支持對方去死。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 前幾天，父親給我打電話，說李金波走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現在對于他，我除了懷念，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家鄉的桃花開了沒有，他最喜歡桃花了。 四、?二哥死了。他的尸體被裝在了一個透明的盒子里，盒子里的他，死不瞑目。他的老婆被一個叫王二的人騎著，他的房子被一個叫王二的人住著。上次我見他，是1月份。他一個人，一直呆在上海。我很想他，就過去看他。他太忙了，沒時間接待我。 我在上海呆了幾天，準備回去。為我餞行時，二哥說，三弟，我們都老了，這個世界不是我們的，也不是大哥的。他說這話時，風吹著他的頭發，有很多頭發，都是白的。 哎，二哥年紀輕輕，搞什么編程。二哥是連續加班36小時，猝死了。一周后，才被人發現。大哥一直張羅二哥的喪事。 大哥在追悼會上，說二哥是公司的神。公司永遠不會虧待他。哎，人都走了，還說這些有什么用。我不希望二哥成為神，我只希望他能在另一個世界開心。 二哥的喪事處理完，我在大哥哪兒辭職了。股份呀，分紅呀，都沒要。我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了。每天做完一定的事情，有沒有生意，都睡覺。要是睡不著，就喝點兒白酒。一喝酒，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 我在夢里，聽到二哥說，他就是想多賺點兒錢，幫老婆買個1200平的大別墅。現在想想，真傻，60平，不也挺好嘛。現在連命都沒了。 我醒來時，一臉都是淚。這幾天，我的頭發也白了，而且我的眼睛一直紅腫。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二哥。二哥走了，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走了。 這幾天，我把我一輩子的眼淚，都耗盡了。 當大哥又來找我，說把二哥的股份轉給我時，我很平靜地拒絕了。 很多年前，我遇到一個人，他對我說，錢是賺不完的，一輩子會很快做完。現在想想，確實如此。有些項目，是忽悠也罷，是詐騙也罷，只有不嘚瑟，或許都能養家糊口。生有何歡，死又何哀，窗外起風了，我想家了。 五、人過了30歲，就到了裝逼的年齡，比如沒事兒就愛琢磨人生到底是啥玩意兒。 大哥說人生就是一頭拉磨的毛驢，一天到晚，除了蒙著眼兜圈子，啥事兒都干不了。 我問大哥，毛驢是誰套上的，毛驢的眼是誰蒙蔽的，毛驢不兜圈子，難道不行嗎？ 大哥哈哈大笑，笑了一會兒，拍拍屁股，走了。我是毛驢嗎？我要是毛驢，磨在哪兒。是不是現在的車貸房貸，還有孩子，就是磨？誰蒙蔽了我的雙眼？難道是一塊紅布？布在哪兒？是不是我看的書，就是布？是不是大哥送給我的股份，就是紅蘿卜？是不是大哥制定的游戲規則，就是一塊布？有人就有驢子，有驢子就有磨，有磨就有紅布，有紅布就有兜圈子。當我們每天的生活都一模一樣時，是生活變成了毛驢，還是我們變成了毛驢？我想著想著睡著了。依稀在夢里，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風景。小時候，我的夢想是開個小超市，這樣就不用天天去田間地頭干活了。大了，才知道干超市不賺錢。我想去殺豬，賺錢多少無所謂，最起碼天天有豬肉吃。后來，不知道為什么，我莫名其妙跟著大哥做了生意? 有人羨慕我，我就幸福嗎？大哥什么都不干，都比我賺錢多。有時想想，大哥有兩輛勞斯萊斯幻影，我就有點兒失落。每當我失落時，大哥就說，今年銷售額達到8000萬，一人發一輛法拉利，我又蠢蠢欲動。小時候，我家的牛，不吃草。父親就把草放在高處，牛就伸頭去吃。我很奇怪，為什么不直接放在地上呀？ 父親笑：傻逼，要是我放在地上它吃，我還放在墻上？現在，我覺得我就是這頭牛。哎，早知道，不想這事了。